有人形容認知障礙症人士的記憶，就好像沙灘的沙，任你寫上什麼，一個浪潮淹過，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。

有一位獨居婆婆，她一向生活獨立，經常笑容滿面、容易相處又熱心助人，但有段時間突然出現經常失約，甚至爭拗所約定的時間；探訪時更發現婆婆藥物數量不對，有重覆服藥之嫌。由於不想婆婆感到被指自理不佳，所以很小心地與她閒聊日常，談談她關注的事。婆婆表示近期心裡很煩，因經常被人偷錢，十分傷心；但婆婆的內容有點混亂，前後不一。礙於婆婆暫不打算報警，我也希望多觀察婆婆多一段時間，故先與婆婆傾談財物的保管方法及協調藥物的處理。

一個星期再探婆婆時，婆婆已忘記我曾來探望她，但婆婆同樣說著因被偷竊而煩惱，認為是自已珍視的親友所做，因此傷心到打算自殺，有具體自殺計劃。由於風險十分高，在婆婆同意下，我們帶了她去急症室，幸好醫院即時安排入院，解決了留她獨自一人在家的危機。故事不在此詳述，但結果是，在多番了解下，証實婆婆並不曾失去金錢，醫院卻診斷出婆婆有認知障礙，出院後婆婆也得到適當的照顧，重過悠閒寫意的生活。

不少長者因為獨居，家人只能在繁忙生活下，通過電話閒聊幾句，和大時節共聚食飯時的接觸，如果外觀無變，對答如常，一般都難以發現早期認知障礙症狀；就算曾聽聞長者曾遺失物品，也會以為年長常見狀況。要知道早期認知障礙並不會影響處事運作的程序，所以很難憑對答和一兩個舉止發現。我經常鼓勵不同住的照顧者，有機會就陪伴長者往覆診，由預備出門開始，全程嘗試由長者自己執行，陪伴的照顧者則只在有需要時從旁協助；只要照顧者不老是顧著看手機，在這3個多小時的實際處境，不難觀察到長者最真實的生活形態和能力的變化。

回到故事，長者描述被珍視的人傷透心，她沒有因記憶差而忘掉這個想法，反而是一次又一次地重歷，那一刻真想給她一個擁抱，因為不論事情是否屬實，她的心痛是真實的。

但難得地，她雖然忘記了我們的探訪，卻願意一次又一次敞開心扉，接受我們的關懷和建議，很感謝她。潮水雖然抹去了沙灘上的片語，卻沒有挪走整個沙堆。

撰文：聖雅各福群會 賽馬會「友里蹤跡」社區計劃